江吟安

【短篇】Prognostication

吟安的一年一短篇_(:з」∠)_【……】
@4gMg

帕里斯最近总是反反复复地在做同一个梦,梦里他走过一条很漫长的路,远处的天际都是灰白惨淡的一片,只有路的尽头闪着点点星光,比周围的一切都要灿烂;他每一次刚好能触碰到那些光芒的时候,梦就停下来了。
他慢慢从黑暗中消退,梦醒过来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台前掩着的窗帘,天色亮得很早,微透的薄纱边已经能看出这是个好天气了。
帕里斯开了手机提前十分钟关掉了闹钟。他揉了揉翘起的发尾,解锁之后当天的日程就显示在屏幕上。
“今天是——”

帕里斯出于对宝物的考量,平时也会做鉴定和委托相关的事,往往来找到他的都是颇有家底的人;他在临时给他安排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很快就有人进来答复他:主人在前面会客,暂时不能出去打扰。
这些事情向来与他无关,帕里斯应下了,示意自己的工作可以解决。
他去书架上找上次留在这的一张图纸,书架上的放置顺序被重新排过了,上回标记的位置放了一本预言相关的书。
预测这种事情,不过是些胡乱的说法;帕里斯转身翻开另一侧的空隙看了看,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昨夜做的梦。
醒来以后梦里的情形就记不清了。
工作的进展进行起来比预计的还要慢些,因为要求细致的缘故,进度也没有多加强求。他站到窗口,从这里看下去正好斜对着花园,草坪外停着一辆车,管家从屋子里走出去送客,客人的背影让他觉得眼熟。
那个人在门口停了一下,忽然回头往他站的窗口扫过一眼。
帕里斯和对方对视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想退一步,但是他同时意识到这已经不可行了。
他关上窗回到室内,一些细节无限清晰起来。
刚才回头看他的人,是马克。
他因为第一反应愣了片刻,所谓的目光是不会错的,委托他的人接见了马克,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被看见的时候预感有点不妙;如果是与那个组织有关的事,他是向来最不想招惹的。
帕里斯坐回工作台后取下那本预言书,书里夹着一张占卜牌,边角被磨得泛黄。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来看了看,正面本该有图案的地方模糊得像是被擦过一样。


“好了,想知道占卜结果吗。”
坐在对面的人把手按在桌子左边,故意停顿在最后一步来问他。
马克低头轻笑道: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相信占卜。”
对方对他的反应有点失望,自顾自翻了牌,把结果摊在桌上让他看:
“看起来对你不太好,自己看吧,第三张,就是「塔」牌。”
“确实是这样。”马克起身打开房间的门,“不过,占卜也好,计划也好;没有什么是能够绝对掌控的,你这些骗人的把戏也该收一收了。”
他关上门,走向最近的办公区,从很久以前他就在计划一件事;自从公爵上次出现意外以后,这个组织里就不再需要维持住安稳的假象了,权利不会被每个人平分,但是伸手的人至少都不安于现状。统治者是庞大效益中的一个平衡点,失去这个支撑,一切就是未知数了。
他要做的事,等的就是一次最合适的机会,也可以说,是现在。
办公区的自动门开了,走出来的人看见他很快别过了目光,随后道:
“公爵说,让你过去。”

当天下午,马克就去拜访了住在市区贵族圈里的一个商户。
与组织有关系的人不单是牵扯到古董宝物的,其中商圈政界更占了一大半部分;历来的上层阶级就是互相勾结才能形成一种默契。
不过这次他见到的人和以往有些不同。
屋子的主人上了点年纪,看人的目光很淡,几乎看不出情绪。主人知道他来的目地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简单聊天般地讲起了些不相干的事,原本要核对的文件也随手放在了沙发上。
他面上露着笑,一边简单答着,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绕回正题;主人倒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的,转了话题索性请他去花园里走走。
田园式的风格不同于规整的欧式建筑,没有严格条理布局的花园里,种植的一切都像直接在自然里生长起来的,花架子搭在郁郁葱葱的矮灌木后面,绕住园子的篱笆一边攀上了些蔷薇,另一边则遮掩进屋子旁的绿色植被中。
室外的阳光晒得人有些热,马克把脱下的外套搭在手上;主人慢慢走在前面,时不时低头去看看花园里的长势。
“组织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不说我也明白公爵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又对马克说到:
“你倒不应该来这里的。”
马克停下来,思绪间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自然地变了下神色想说些什么,却及时被打断了。
对方转过身来看他:
“你过两天再来一次吧,告诉公爵这件事我要再考虑一下。”
马克把带来的东西留在这里,再走出来时敏锐性地向上方看了一眼。
他瞬间愣了一下,随即回过头装作无事地走出去。
窗台边的人,是帕里斯。


“The Star……”
帕里斯仔细在牌下方辨认出了字迹,他反复看了一遍,十几年前曾经掀起过一阵塔罗牌狂热,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玩这些了。
星牌……上面写的是……希望?
他胡乱把书翻了几页,扉页上有一个规整的印子,正好和牌面一样大。
他重新把牌夹进去,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询问道:
“先生要用下午茶吗?”
帕里斯拿过手机,正好三点半。他很快理完桌上的东西,提着公文包开了门:
“不用了,谢谢。”他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可以去见主人吗?我要去请个假,可能会过两天再来这里。”
容易惹上麻烦的事他还是避一避为好,至于那个人,他祈祷这几天不要再撞见了;之前的那些巧合总不是什么好事。

帕里斯取消了日程安排的提醒,连续的休假让他安心下来,之前的反复不断的梦境慢慢被模糊遗忘。大概是之前塔罗牌上的意思给了他一个心理暗示,就算这是真的预测也不像是在往坏的方向发展。
休息下来的两天都很空闲,下午他随意披了件衣服到附近去散步。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是一家咖啡店,供应简单的下午茶和工作餐。因为隔着一个街区就是商业区的关系,往往过了中午店里就空闲起来。
帕里斯走到这里犹豫了片刻,进去才发现店里的人比他预想的多;他点了一份外带的三明治和咖啡,刚接过纸袋便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
“啊……抱歉!”
帕里斯回过头,看见背后的人放下杯子一面道歉一面匆忙掏出纸巾去擦他背后溅上的茶渍。他脱下衣服看了看,示意没事,自己可以处理。对方向店里瞥了一眼,不经意似地从他身侧擦过去。
他拿起纸袋往门口走去,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隔栏装饰的门被推开了一半,他停下来站在那里,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比起帕里斯,那些在店里等候多时的人反应则快得多。
“……行动!”
穿着黑西装的人迅速打了个手势,从街角巷尾飞快跑出几个人冲向这里。帕里斯扫了一眼店里,大概看了下形式。那个黑西装不大引人注意,原本就在里面人大半都是属于他那边的,无关的人进出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离开了;推开门的人没有进来,似乎早有预料道:“你们就这么急着下手?”
他的语气里有嘲讽的意味,最先发出命令的那个人倒是没想和他多纠缠,直接打了手势,周围的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马克,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权利不在任何人手上。”
他神色放缓,在心里点了一下对方的人数,约莫有了底。帕里斯站在那里,周围的人注意力不完全放在他身上,却又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看了看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是刚才撞到他的那个。
他忽然想到什么,立刻翻开了外套;几乎在同一时刻,门口一阵声响,马克以极快的速度放倒了准备靠近的两个人,向街角跑去。
在市区的行动是不方便带枪的,带头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会现在动手,只好先指了几个方向让人去追,店里有人出来向他低声说了几句去,他皱了皱眉道:“先找到马克,那个人和我们没有直接联系。”

帕里斯跑出两条街,见没有人追上来才微微喘了口气;他刚才意识到不对,直接去翻外套才发现了一个疑似追踪器的东西,估计是那个人乘着擦拭衣服的空隙贴上去的。
咖啡店有一扇窗是可以直接开合的,他看见窗外的人撤走以后找准机会翻了出来,他一边跑一边把追踪器连同咖啡纸袋一起扔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马克算是帮了他一回,那些人明显是一心朝目标下手的,不过都去对付马克的话……
他停下来,刚才顾不上看别的,虽然没有和马克走同一条路,但是这两边相通总体的方向是不变的。
他想跑回去,忽然看见对面街上的一个人猛然向他看过来。
今天真不一般啊,他闪身绕过拐角继续向前跑,旁边迅速有人拉住了他。
“你!……”
“从这里走。”
帕里斯啧了一声,看着马克抓住他的手腕从人群里穿出去;索性先顾完眼前的麻烦再讲。

借着马克牵着他跑的机会,他回头看了几次后面都没有能追得上来的意思;从人群中抽身出来的时候他一时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哪里。
马克放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他们暂时不会到这里来的。”
“是吗?那些人不会轻易停手的吧。”
帕里斯是不信马克能被动地在别人的安排下行动的,但是能这样不顾及其他就敢在门口拦住他们的有可能是那个组织的人。
马克继续向前走,晚高峰之前的人还不算多,帕里斯想了一下,还是快步走到他旁边:
“我不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我应该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盯上我。”
马克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不打算回到答你的问题,不过……”
他收了一贯的表情,带着点严肃的意味继续道:
“最近组织里出了大事。”
“M公爵的近况已经不足以坐稳首领位置了,自从上回的事情开始,很多人就有所动作,尤其是那些暗地里筹备了多年势力,已经渗进很深的高层。
他们私下结成党派,然后去追查,胁迫暂且称为敌方的势力。虽然现在的人员伤亡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但是据我所知,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因为一方面争斗另一方面又要维持住表面上的安静,他们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后来连旁系的人员都计划进去了。”
他说到这里直接看向帕里斯,突然的对视让帕里斯怔了一下;他接下去说:
“你先前接的古董修复工作的委托人就是他们的重点对象之一,虽然之前看来和组织的关系不大,但是这次他身边的人都被盯上了。也包括你。”
“那他们一开始就重点找到你了吧。”帕里斯神色沉了沉,分辨着他刚才话里的真假。
马克没有否认,他从西装内侧拿出手机,解锁后有几行字母代码。
“这些东西都可以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接下来最好去做一些事;我们现在可能谁也逃不了。”


“……进入市中心以后你们就没追上去?”
“是的,之前放在那个人身上的追踪器也被毁坏了。”
“先让一半的人继续追,至少要找到马克;其余人按吩咐去做你们原来的工作。”
领头的人很快分配好任务,他皱起眉头看着手下人散开;上级的话说得很明白,不管怎么样,他们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

帕里斯绕过树丛,一直朝公园的东面走,黄昏之前的日光将湖面照出斑驳的水纹,远处可以看见标志性的拱门。按照和马克短暂商议好的,那些人等回过头来想要找到他们,一定会从人流最密集的地点下手,从这个公园内部穿过去可以到达繁华的街心,他们要想摆脱追捕就必须先一步压制住对方;在极大的人流量和交通复杂的环境下他们相对容易脱身,同时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等一会是分开行动了?对方的人数也很麻烦啊。”
“你出去以后,我就有办法处理了。”
“那么,你有多大的把握能一次性解决他们?”
“有一半的可能。”
帕里斯不经意问了他一句,没有在意之后的回答;马克说的那件事情肯定不是完整或者完全正确的,他仔细把身上带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幸好没有发现其他痕迹。只是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他配合马克的同时把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连贯性地回了想一次,希望能找出一条线索。
市中心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黄昏带来的静谧在同一时刻消失不见,他注意着四周,同样进入了阔大的人群;马克在隔了很远的街口看着他,这段距离很难看清一些细节,但是总体的动向却很好掌握。
黑色的汽车停在路边,他重新警惕起来;下来的人得到了某种指示,各自分散向几个方向,驾驶座的位置摇下窗,正准备向他这边打灯。
路灯的影子停在那里,底下是不明显的光。对方往那里探察过一遍觉得奇怪,紧接着便被忽然的力道卡住,肋下压得发痛,一时间几乎要拖出车窗。
这个动作发生的太快,他被制服住上半身,仅能勉强用手去够座椅边的定位仪。
“啧——”
马克反手打开车门把人推出来,随即坐进去关门摇窗,踩下油门。他通过后视镜往后方瞥过一眼,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解决对方的另一半可能,就交给帕里斯了。

“马克……我真不该信你的……真是一点也不能信!”
一路边跑边躲的还是被追上了,帕里斯咬牙暗自骂到,“现在麻烦了!”
对方占着人多的优势,几乎能从后面同时拥上来,帕里斯硬是靠自己从人群里挤出来,免得一会都没地方可以自由移动的。他在公园里绕了一个圈子又绕回了进入的地方,这么一直跑下去体力消耗得太大;他急促地喘气,看向另一个方向,商业区……别墅……
真是下策,不过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选择了。帕里斯顾不上再回头看,直接进了他比较熟悉的那块地方。
马克之前说过,委托他工作的那家主人和组织有很深的关系,他平时不想知道这些私事因此没有关心太多;现在不管怎么样,只有希望能去那里避一避,就当他提前休完假了吧。
别墅离这里不算太远,帕里斯尽量挑了捷径走,直到进入私人花园里才开始停下来大口喘气;他扶着墙按响了铃,里面很快开了门。
管家看见他有些惊讶:
“发生什么事了,帕里斯先生。”
“我遇到了点麻烦……后面……有人跟着我。”

管家像往常一样,先将他请进来在一楼的客厅坐一会,然后自己上楼去请示主人。
帕里斯适应了室内的光线,闭上眼睛镇定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并不好,马克不知道暗地里跑到哪里去了,那些人明显就是故意甩给他的;先前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涉及到那个组织的事,还能想着是运气不好,现在是明确被告知卷进麻烦里了。他现在不能回住处,到这里来勉强避一晚上,也不知道这家主人会有什么态度。
“帕里斯先生。”
管家从楼上下来,递给他一块手巾,“一刻钟后,主人请您去用晚餐”

以往的工作一般在下午就结束了,在这里吃晚饭还是第一次。帕里斯放下餐巾,最后送上桌的是两杯红茶。
“最近的工作怎么样?”
“嗯……进度已经完成大半了。”
“今天上午有一个年轻人来拜访我,他特意问了一点关于你的事。”
帕里斯愣了片刻:“您说……年轻人?”
“他和追踪你的那些人有很大的关联,不过倒是完全不一样。”主人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和你有点像。”
“马克!”帕里斯下意识就低声叫了出来。主人对他的反应没有惊讶,喝完茶继续说道:
“想来你们之前就认识了,这点不用担心,他没有问我其他事,只是确认了我是在委托你工作。”
果然不是什么巧合,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会遇上马克了:
“这么说来,您其实并不担心这段时间被监视的事?”
“他们没有这么大胆能把手伸到我这里,那些人还有很多顾虑,看似大多数东西都被他们用来设了一个局,实际上这个局布得太大,连自己也深陷进去了。
我已经让管家去准备客房了,今天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如果不出意外,那些人明天应该会离开了。”


走廊里的日光灯陡然亮起来,感应门自动打开,整个楼层一点声响也没有;办公区内那些工作文件还整齐地堆在桌上,茶水也放在一边,像是人刚走开似的。
马克走进去探了一下茶杯的温度,已经冷了。区域最内侧是一间小型的会议室,门锁“咔哒”一声从内侧打开,门后的人看见他,脸上阴沉下来,道:
“我手下的人刚才还在汇报说在市中心被你偷袭了,没想到你赶得这么急。是公爵打算插手了?都是群不会办事的家伙。”
“现在的组织里,命令谁都可以。野心比忠心的作用要大很多——你不应该太低估这点。”
马克笑了笑,瞥了他一眼道,“我从来不信占卜,现在也一样。你派出的那些人确实缠了我好几天,想必你的那些对手也一样;不过我猜测,你后来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那些对手?对手和利益是没有区分的。那些人只是听说了公爵放出的消息后,就中途转道依附到另一边去了。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变故的始作俑者……是你。”
“你以为组织是任由你们掌控的?或许面上是这样,但是……”
马克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他抬起手的同时枪口就露出来了。马克低下身一翻,从桌边擦过去,对方开了一枪打在桌角上,迅速借着枪响后的空隙从正面扣住他,顺势用膝盖顶住他的胸口。
从上而来的压力大得几乎窒息,痛感都在一瞬间被压下去;马克被枪柄硬生生抵住,枪口处残留着那种熟悉的硝烟味。对方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之前就说过,你的运气不太好。”
胸口被压住的感觉让他的紧迫感不断增强。他垂下手,神色暗了暗:“是……毁灭啊……”
“什么?”
对方疑惑的盯着他,握住枪的手几乎不可见地松了一下。马克神色一变,反应极快地踢开对方,夺下枪,转而反制住局势。
胸口的疼痛涌上来,他忍住反应性的咳嗽勉强吸了两口气。
对方被迫正面贴在地上,背后的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全都卡在了关节处很难挣脱;一张塔罗牌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
马克把牌面翻过来,走廊中间的电梯发出了轻微声响,有人上来了。

“把这层楼面围起来,让下面的人原地待命,一刻都不能松懈。”
“是。”
特殊装备的人守在门口,一部分人开始对整个办公区进行全面搜索。最后进来的男人穿着便装,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
“是公爵派我过来的。”
马克小幅度地甩了甩手腕,对方先以要审讯的名义被带下去了,原本打算追踪他的那些人也被控制了大半;组织里的消息传得很快,估计已经到高层里了。
“会议室里有一些被销毁的东西,其中有几张光盘不知道能不能修复。另外还找到了这个。”
马克略看了一眼,他认识这个东西,是高层一般会用到的资料盘。
“现场先不要动了,那些销毁的证据挑一些送去修复。”
身边的人询问似地向他投去眼神,他摩挲着手里的塔罗牌,沉声说道:“接下来会有其他人来接手的,暂时先这样吧。”

很少有人会跟他特意说些什么,每个人都会以自己的利益在先进行一笔现实的交易;而且事实上,切身体会总是比任何方式都要有效。
花园里摆了一张短桌,阳光斜落在桌上投下一半阴影;早晨的露水还没有完全蒸干,夏天常见的花在这个时候已经半开了。
“组织里的变化会比你预计的快很多,但是要想稳住局面则要用很长时间。你有准备吗?”
“嗯。公爵一直很信任我,到现在都是。”
“你知道你带来的那个文件里有什么吗。”主人按着文件袋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有必要给你看一下。”
马克接过来打开,一页一页地往后翻,这份文件排版很细致,每一页的眉角都进行了很详细的标注,备注一栏就排出了两三页的解释。
他越看越发觉出不对,整个文件里没有一张合同,关于组织内部的重要信息也清晰地分类写在了上面。
直到最后一页,他看见附录,上面的每一列都是一个名字。
“名单是按照公爵的指示写好的,这个文件附带的东西里包含了组织的所有秘密。远不像明面上来得那么简单。”
马克很平静去看完那份名单,他的名字记在最后一个。
“这些东西能送到您手上肯定有您的原因,部分的内容确实是我意想不到的。不过,为什您愿意让我看见?”
阳光照到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像天上的碎星那样耀眼;他听见主人说:“因为在这些人里只有你不会被毁灭,已经卷进漩涡中的人会越陷越深。我希望有一天,能看见你改变这一切,能看见你,坐上那个位置。”


夜幕漫长深远,漆黑的天边撒着点点星光,镶在边界上的暗红色云团卷曲又伸展,延绵地像一张长画卷。
帕里斯拿着照出柔和光晕的手提灯,在宽阔的路上一直向前走;或许不能算作一条路,它的边缘被黑暗吞没成不规则的阴影,前路又人感觉到无尽的漫长。
帕里斯只能让自己一直走下去,意志在梦与现实中很难分清,他抬头去看天边的微光,即使再明朗的夜空也不会这么静默。
夜空下的时间都定格了吧。
手提灯的光忽明忽暗,脚下的路也开始变得模糊,他护住身边唯一的亮光小步跑起来,尽头的星光离他越来越近,整个世界里只能听到他踏下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呼吸。
这一次,要碰到那些光啊。他在模糊中头脑又有些清醒过来,他感觉到身体能机械性地做出一些反应,前面的光越看得明显,脚下的路就越变得透明;他伸手向前抓去,一点流光从指间穿过,向更暗处飞去。
更多的光芒从尽头涌来,零星的碎片在黑暗中耀眼又绚丽。帕里斯大步向前跑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黑暗中的路到了尽头,他停顿了一下,去触碰近在眼前的光。
“还在梦里吗……”
黑暗中的光像是镜面一样照出他的身形,云层向四周散去,露出墨蓝色的夜空。他的眼睛被黑暗遮住了片刻,再睁开时刹那间星空灿烂!
满天的星投下巨大光影,几乎没有什么能准确形容出这种景象。
落在地面上的光影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些画面,就像是通过投影机播放的录像;帕里斯有些惊异地看下去,他经历过的部分事情在这里回放延续,每一个他重视的人都记录得很清晰。
最后,他看见了马克。
他踩着一路的血迹走上最高的位置,手边是权杖和无数的宝物,底下的所有人只能仰望他去行礼。
画面开始消去,一张牌落到他手里。
帕里斯看完牌面觉得匪夷所思,中间一道裂痕拼接起了两张不同的牌,一半是毁灭一半是希望。
星空消失了,黑暗也一样褪去。帕里斯睁开眼睛,窗外还是黑夜,只有零星的两三颗星亮着;他起身拉开薄纱的帘子,让凉风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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